行舟

让我短暂地逃离一下

看完孽子的记录

阿青认为自己脏透了

所以他一次次的把向着光的机会放弃掉了

他的选择跟阿凤一点区别没有

这样的阿青已经一辈子走不出那个小公园了

他挣不出那个泥潭,只能把还陷得不深的人向上托。

也因此更是一辈子都只能在那里面了。

能理解能明白能预见他的未来他的一辈子,越看越琢磨越悲哀。

难怪一开始说,“这些鸟儿总是要飞回来的。”

他们连爱的资格都没有。更别说两情相悦。

就算爱上了,也只有一个选择,为爱的人的前途未来,为他不像自己,为他不沾染一身荤腥,亲手撕碎爱意。

紧接着彻底癫狂,放弃自我,向着更深处堕落。

“这些鸟儿,不动情则已,一动起情来,就要大祸降临了。”



罗平是又一只青春鸟,他飞到这个公园里来,只是他还没来的及被取名,被开张出道,就被人从泥潭里搭救起来了。

罗平是阿青的曾经,这次,阿青有一点能力,稍稍庇佑这个曾经的他了。

收养罗平,是阿青对弟娃的补偿执念,是对小弟愧疚难安,也是对自己的救赎。

阿青可能也想看看,没被污染过的自己,可以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吧。



阿青渴望救赎。他不断回忆着自己的从前,无时无刻不想念弟娃,父亲,母亲。他和罗平在寒流将至的夜里跑回租的房子,向曾经当小班长一样一二一二的喊着口号。那是多天真,多威风,多幸福的时代啊。他还是个正常人,他还有家,他还有走上正途得到幸福的希望。

可他也不断逃离着别人伸出的援手,他伏在俞先生怀里哭了一夜,不让他碰,最后也依旧没有借走他的书。他拒绝王夔龙的一同生活的恳求,逃离他的破旧却仍能为他遮风的宅子,蹭破了腿。

他真的真的,非常渴望救赎,但他也明白自己已经一身的毒,洗不干净了。

没人能救他,他清楚,所以对那些拥有着善念和勇气伸手的人,他只能往后缩,狼狈地像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,为了不给他们染上毒,也为了生生掐灭自己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
他在这种巨大的矛盾中被撕扯煎熬,他该有多痛。


三对父子,白先勇靠着傅老爷子,道出父辈的痛心与无奈,靠着王夔龙和阿青,道出子辈无依无靠的癫狂和凄苦。

三对父子,无一不走向相同的命运。

殊途同归,近乎一样的命运轨迹,背后是时代大潮流的推波助澜。

他们没有办法反抗时代,所以只能一辈子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的卑微轻贱,见不得光。

为什么上天要让他们生来就是同性恋呢?至少不要在那个时代当同性恋啊。

这变相等于让他们一生一世都见不得光了。

  “总有一天,我会把我老爸逮住。你猜我找到他,第一件事我要干什么?我要把那个野郎的鸡巴狠狠咬一口,问问他为什么无端端地生出我这个野种来,害我一生一世受苦受难。”


  

我在最后都期盼着阿青能回家看看爸爸,但没有,白先勇先生不可能想不到,他只是不能。阿青可能这辈子也无法和父亲和解。

他终究走的和他们一样的路。

他又该有多痛。以后无数个中秋节,清明节,在无数个猪头肉,水果摊旁,他都会在对家的极度渴望中发疯。弟娃,母亲,父亲都离他而去,梦里的破烂屋子迟早模糊不清。他仅剩的只有记忆。

他有多爱自己的漏水的家,他被奸污时想着的是母亲的酱色骨灰盒。

也幸好,白先勇先生给了他一点慰藉,他给了他罗平。不然,我真的害怕他发疯,他太苦了。

弟娃死了,人世间最后一点温暖被抽走,而因此发疯的母亲怨毒的诅咒缠着他一辈子,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罪那么多,他一生会有多痛啊。



我真的很想很想把他们从泥潭里拉出来。笔杆子在我手上,我想怎么写就可以怎么写,没人会拦着我,白老先生不会跳出来痛骂我,说到底阿青小玉吴敏老鼠阿凤龙子傅卫他们都是人物,挥挥笔就可以改变一生的命运。

我可以写阿青遇到机遇过上了很好的生活,可以写他和俞先生勇敢的在一起。我可以写老鼠改掉偷盗癖学了手艺也走上一条康庄大道,我可以写张先生回心转意和吴敏一生一世一双人,我可以写小玉全了自己找父亲的梦在日本安居,小日子过得美满。

但是我知道,就算写出来,那也不是他们的人生。

我也明白,我没有办法写出来,那样写出来的人就不是阿青小玉他们的,没有了他们本应有的灵魂。

说到底,那喜剧大圆满结尾去给一个从头到脚都是悲剧的故事续上,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,也是一件破坏艺术品的事。

白先生笔下的他们,生来就是受苦的。

但我还是不甘心,我想他们能看见太阳。

想的我也快发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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